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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1專訊訪問 | 2016-04-17 11:30:29 | 分享到

   【特約訪談】香港藝術發展局主辦的「文學串流」文學節,經過半年間連綿的活動,終於降下帷幕。藝發局文學組主席吳美筠博士坐在活動場地的咖啡廳,回味及檢視整個項目的點滴,不禁吐出「感恩」二字形容。但是,有誰估得到吳美筠對文學的初衷,不是由美譽建立,相反是令人沮喪的嘲笑及損失。但是,她仍能扛得住是因為她相信人要有精神文明,願意去建立,要望新一代的文青獲得認同,扭轉昔日的「厄運」。

記者:「文學串流」文學節已經結束,當下心情如何?

美筠:心情是既近且遠、既遠且近。其實由提出計劃、討論到爭取機會,到調配資源到落實啟動,過程不只是大家所見到六個月的活動那麼簡單。回想當初,就覺得好似完成一個漫長的工程,現在修成正果。我是感恩的,因為即使自己多優秀,這個計劃多完美,但是,由於涉及文壇,都有好多不確定因素而受到阻滯,如戶外電影放映因為天雨,導致劉以鬯《1918》不能順利進行,需要移師室內放映。這些都是自己控制不了。幸好,當天觀眾也十分投入和滿意,無阻他們的心情和熱烈的討論氣氛。

記者:你於2014年,透過民選進入藝發局,成為文學組主席,「文學串流」文學節是否就在那時構思?

美筠:可以這樣說。由於我的做事風格不是一言堂,所以,計劃前期工作要和不同負責單位溝通,按常規的議會程序,文學組、支援組和策略組,再上大會討論。我在藝發局過去幾年的義務工作中發現到,原來沒有事件是可以一拍即合,你必須要不斷堅持、遊說、展現文學特質。一方面要展示一個成熟的想法,另一方面要遊說職員相信文學。大膽說,我上任前,個人認為藝發局大部分人士比較容易接受表演藝術,對於文學認識比較微弱,因為他們可以看到演出的製作,用主觀角度去看演出作品,即使觀看經驗不足,也可以有想法和感受。但是,如果是文學書籍,即使你寄去藝發局,由於職員工作量多,撥款繁忙,行政繁忙,未必會有動力去閱讀,自然沒有經驗分別作品的優劣。

記者:你如何扭轉改變這種現象?

美筠:關鍵就是我上任後第一個活動項目,透過一個文學營改變他們的想法。有趣的是,這個活動是沒有藝發局任何資助,是由民間機構主辦,我以義工身份策劃整個活動。其後,遊說局方文學組同事們出席分享感受和觀摩。結果,他們看到文學有一個延展想像的特質。之後,我開始為業界爭取較好的福利,首先極力爭取由二年團加設三年團,事實上,當時有種說法認為,文學不以一個團為單位,因為文學沒有藝團。我聽後十分激動,認為必須要公平看齊,結果成功改變。現在文學團體可以透過不同平台做主體,成為三年團。

記者:即是用潛移默化的方法改變他們固有的思維?

美筠:是要他們有機會接觸有感染力的香港好文學。這並不簡單。我記得,有次我的朗誦會,有職員聽後受到感動。最後,加上藝發局主席王英偉考慮各方意見,同意支持「文學串流」文學節的項目。

記者:是否因為這個原因,所以,藝發局20周年的慶祝活動,不再是酒會等歌舞昇平的慶祝活動,而是「文學串流」文學節?

美筠:因為不少委員不同意這類歌舞昇平的活動,希望資源可以投放在業界。

記者:「文學串流」文學節有申請額外撥款嗎?

美筠:沒有。都是運用文學組應屆財政年度獲得的撥款。我們先把款項分配到已擬定的恆常資助項目,之後再把餘款用在「文學串流」,因此,沒有出現削減資助而成就文學串流的情況。

記者:2014年,你還要兼顧大學的教學工作。但你仍在工餘時間推廣文學,這顆堅持的心,從何而來?

美筠:是我對香港文學價值的信念。當我見到香港文學生態時,有一種氣憤難平的感受,加上我是一個死心不息的人,特別是在文學領域方面。我認為香港文學一定要生生不息地延展開去。

記者:能夠堅持的關鍵是什麼?

美筠:我在文學界損失了很多東西。首先,香港文學讓我損失了時間,你會花很多時間都得不到結果;第二,令我損失青春,我用最美麗的青春時間托著詩集去賣,然後被人拒絕,那種狀況慘過被人拒愛,青春就是如此拋擲了。曾幾何時,我一心只想做文學創作,或者和文學有關的工作,去抗衡這個資本主義的社會。在資本主義社會,所有事情都是以利先行的意識形態,但是,這種夢想令我撞到很多釘子;第三,我損失金錢,在我成長階段,或者開始投入文學的階段時,當年仍未有藝發局,就連圖書館的徵文比賽也沒有,出版文學書是需要自資,而我的金錢來自於日常的微小稿費,所以,出版一次書可以說是,血本無歸。我對文學的堅持不是來自於有收穫,而是來自於我有損失。

記者:從損失學堅持?

美筠:因為損失我學到沒有東西可以輸,因為如何去做都是損失的。加上經歷損失後,我在思考,留在我身邊的人也替我思考,結論是:從事香港文學工作是耗損量很大的事情,也維持不到生活。文學為我的生活帶來負資產,這種現實狀況,迫使我去思考自己和文學以及社會之間的關係。我發覺一個人是必須要為社會建設某些精神文明。雖然,大部份人沒有想到自己須要建立什麼,莫不關心,反而有能力的人有時會去拆毀,只有小部份人努力建立。有趣的是,所有人都會認同我們須要有精神文明。我見到實在太少人去建立。

記者:你認為自己是一個硬頸的人嗎?

美筠:我會用老火湯來形容自己,一煲好的老火湯,是須要有時猛火有時細火,而這煲湯由我中學開始,不知不覺間已經30幾年,現在還未熄火。

記者:你對於詩人身分和榮譽之間有何看法?

美筠:我投身文學界時,電視台有套長壽處境喜劇《香港八一》至《香港八六》系列,劇中有位角色叫做康仔(任百康),他是性格樸實的內地新移民青年,是詩人。我記得是由李成昌飾演。角色特點是,每當有戲劇衝突時,他就會唸詩,但是,詩的內容寫得很差,他像不食人間煙火,表達能力薄弱,又沒有維生技能,所以,在80年代你向人表示你是一位詩人,是不會被認同的。對於光榮的感覺是自我肯定,肯定為社會帶來精神文明,有點阿Q精神。我曾經出席一些公開場合,以詩人身分介紹自己,對方反應隨即是「吳美筠詩人,哈!哈!哈!」這種笑聲是有種取笑的態度,現在的文青很難經驗到。由於我當時性格是反叛的,那刻靈光一閃,對自己說,好!我會用一生來證明,詩人,是社會必須要存在的人物。詩人身分不是特別的榮譽,而是為了社會的精神文明而存在,所以,我決心要推動香港文學。

記者:你認為文青要如何面對個人名聲?

美筠:每個人的成長都須要尋找自我認同,通過創作去尋找是很正常的,在創作過程中,文學閱讀和寫作過程裡面,很多時有自我再發現的過程。但是,這種感覺和那種光環,甚或是自我感覺良好,不可一世的狀態,在香港這一刻,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因為你是詩人或者文學人,就能夠足以令你不可一世。如果有人覺得自己是不可一世,如果是年輕人,我就會覺得就讓他吧,讓他們在這個階段給點自我認同,我看到這一代的年輕人是太缺乏認同感,父母好似關懷備至。荒謬的是,當面對讀書和考試時,他們就會變成怪獸,加上近十年香港社會的動盪,年輕人很難相信自己處身幸福的未來,如果我們沒有給予他們肯定自我價值的方向,他們自然很難通過一些創作去滿足自己。反之,我最關心的是,年輕人如何知道文學的深度和力量,有沒有懂得欣賞的能力。

記者:你認為「文學串流」文學節最重要的信息是什麼?

美筠:我覺得是在關係方面,其實對我來說,閉幕才是高潮,因為最後要將文學帶回家裡,這種質性的關係是重要的。串流最重要是沒有功利的元素,例如比賽或撥發獎金,因為這個項目的主題是文學與民眾的聯繫,聯繫文學本質是最重要的,而文學本質就是超功利,超功利就是要滅除一切的功利,一切功利的雜質。曾經有建議項目舉辦收費的課程,國際文壇也有類似經驗,但是,我堅持項目中的活動一定不可以收費,因為文學本質是通過串流去呈現,如果有人提問,文學最重要的本質是什麼?就是和自己與社會之間的關係。故此,串流項目的活動是沒有名謂、排序和比賽,不會點名標榜個別作家名字。

  坐在咖啡廳裏的吳美筠對文學的熱情,熟悉她的人從不質疑,在訪問當天,當她談到對文學的堅持時,坐在她背後的女性客人也突然間撐直腰板,成為她的「聽眾」,把耳朵傾側傾聽。那股熱情的感染,吳美筠在過去两年間不斷發揮,但是,她心裏也明白「有人喜歡自己,但亦有人不喜歡我」,不過,人無完人,她仍舊按著對文學的熱情及願景「衝」,成功地讓過去半年的「文學串流」文學節,文學界裏意識形態不分左、中、右、老、中、青的人士都共同參與。問她箇中的「魔術」是什麼?她說不知道,但就美妙地「整個邀請過程都沒有人拒絕參與,所以,我只可以說多謝支持和感恩。」

  「感恩」一詞,不難在訪問中從她的嘴巴吐出,但是,跟她合作過的人也知道她,其實,甚有CEO的風範,做事快準,眼標明確,且夠果斷,因為她相信一個真正的領袖「不是要威,而是面對最困難的時候要扛得住,面對最難處理的事情一定要領袖負責去做」。能有這扛得住的心力,經驗是必然元素,而她心中排在第一位的是「神的偉大」!

  每一個人有不同的信仰,吳美筠也有,基督徒的她把神對她的恩惠及慈愛明顯鑲嵌在心中,「祂是我最大的老闆!你要我如何形容祂對我的關係?有一首歌,我一下子忘記它的名字,但是,歌詞的大意就是,當我灰心喪志,遇到不快的時候,祂就會在我身邊,與我同行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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