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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文化藝術的大花園遊走,可以結伴同行亦可孤芳自賞。但這個天花亂墜、色彩斑爛的大花園有時卻可能幻化成一個大迷宮,置身在裡頭而迷失方向,如有大師指點迷津頓時重臨花園。本欄目邀請城中名家隨隨數筆,希望能令各位拓闊思路、更進一步。

生於亂世 有種責任

周淑屏(作家) | 2014-11-27 11:02:33 | 分享到

  【藝壇隨筆錄:周淑屏】11月25日,下午四時三十分,為一份刊物訪問由佔領第一天開始每天都會「經過」旺角現場的次文化堂社長彭志銘先生。在旺角的佔領區中,他走在前面,我跟在後頭,他為我介紹每一段路佔領的是甚麼人、有甚麼特色。

  印象最深刻的是他說:旺角交通四通八達,香港大部分地區也不用轉車便可去到;旺角的居民上中下階層都有,是全香港的縮影。現在回想他這句話,我想:因此,我在這裡見證到香港人驅之不去的憤怒。

  當日旺角雖經執達吏、警察清除障礙物,此時尚算平靜,但直至五時十五分我們走到亞皆老街、彌敦道交界,已聞爭執之聲。之後,為了做更詳細訪問,我們轉到砵蘭街的佳記茶餐廳。

  訪問後期,彭先生接到傳媒朋友打來的電話,詢問旺角哪地方的高處可讓他拍攝打架、爭執場面,這時,已感受到十分緊張的氣氛。

  6時20分,從佳記茶餐廳出來,砵蘭街附近路段已被封鎖,被困的我只見一班集會人士被防暴警察及其他警察包圍。

  7時30分,我和朋友轉至信和中心附近的彌敦道,只見一群警察追捕一個集會人士,把他壓在地上,極快拘走。來不及反應、目瞪口呆的我們,只見到被捕者遺下的一隻運動鞋。我拾起那隻鞋放到路旁,朋友拍下相片放上臉書,冀稍後有人可來拾回。

  之後的旺角,只可以四面楚歌、風聲鶴唳來形容。朋友傳來短訊囑我小心,我只答要留在現場見證。

  身旁,一個穿著校服的女學生拿著寫上「生於亂世,有種責任」的紙牌,此刻只覺何其悲壯。相比於仍在現場留守、顧不上危險的學生,只作個見證、寫點甚麼的責任,實在是太輕省了。

  以下是我這晚在旺角直至翌晨一時半所見到的:

  長沙街那邊,警員推著輕車,上有另一警員向集會人士噴灑胡椒液體,集會人士且退且守,雨傘、頭盔、眼罩不斷由後面傳上來......那邊亞皆老街、山東街又有事了,救護人員(佔領區的)用電腦椅載著傷者出來,有包著頭、包著手的......然後,救護人員大叫清出一條路,傷者不斷從與警方對峙的前線抬過來......

  猶記得在佔領初期和同工一起祈禱時,同工訴說看到媒體報導感到恐懼、心靈受傷,希望神令大家得到安慰。當時,已見證過暴力事件的我,感到受傷要得安慰之外,還需求得力量令我們變得更堅強。

  我們不是生於亂世的年輕人,但身處亂世已然是事實,應該不退避、不求獨善其身、不安坐著說行公義好憐憫,而是求神賜我們足夠恩典、勇氣、力量去面對。此刻,其實已不是說要憐憫別人、站在弱勢的一邊的時候,因為,面對強權、暴政的普通市民如我們,本身就是弱勢。

  作為基督徒,不過分追求財富、不擔憂明天吃甚麼、穿甚麼 ,正如《禮記》之言:「臨財無苟得」,但我們不要忽略了這話的下一句:「臨難無苟免」。對於這話,我的理解是:大難當前,如果我們只顧獨善其身,或只坐著空言大義、口說憐憫,那就未免有點不道德了。

  行文至此,女學生手上紙牌寫的「生於亂世,有種責任」彷彿重現眼前,昨夜旺角現場道旁遺下的一隻鞋、金鋪鐵閘上的幾滴血漬、滿街瀰漫著的胡椒氣味......在鞭策著我更深地思考--這時代交給了我們怎樣的責任?

  後記:11月26日上午,在無線電視新聞台中,看到報道兩名警員在旺角現場被推撞受傷,不免令人想到推撞警員的或許是集會人士。其中一名警員跌倒時,我在現場(就是文章第5段提到的)。我見到的是警員追捕集會人士時跌倒,他的身後、身旁沒有一個集會人士,只有他的同僚,反而是站在我身旁的人上前把警員扶起,那警員站起身後卻粗暴地推開扶起他的人,旁邊的另一警員也上前大力推撞那扶起警員的人。這事情就發生在我身旁,我必需寫出來,以正視聽。【101】


作者简介:
周淑屏,香港作家。原本擔任出版社編輯,後來開始了寫作生涯。憑《大牌檔·當舖·涼茶舖》奪得第九屆香港中文文學雙年獎;其作品多以具香港特色的地點或場所作背景,如唐樓、彌敦道、茶餐廳。其著作《彌敦道兩岸》曾被改編成舞台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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