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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山好漢有108個, 101會客室請來藝壇「勇士」/「忍者」/「猛人」/資深工作者又豈只101個? 本欄目每月一篇,受邀嘉賓位位舉足輕重又或才智過人,他們將會一個又一個的向各位真情剖白;一個又一個向各位傾訴鮮為人知的人生跌宕,絕對不容錯過!

知者不言─ 劉索拉

101藝訊 | 2008-11-01 00:00:00 | 分享到

 

11月紅人  訪談、撰文:劉   編審:曲 

知者不言── 劉索拉

反省、再思。
多人會做,但是,
也有很多人懶於去做,
甚或是,
不少人害怕去做!
問題在於,
你願不願意?
劉索拉說:我願意。
那管她目睹父親被誣告指是反革命份子;
那怕她看見母親白白要坐文字獄;
那懼潮流媒體一面倒宣傳「錢,大哂!」的思想渲染,
劉索拉仍說:我願意。

十年文革百年悲慟

選讀中國歷史又或曾經歷、聽聞甚至目睹十年文革的華人,對「樣板戲」這個名稱,相信未感陌生。它對修讀藝術、從事藝術的劉索拉而言,更有咬牙切齒的自然反應。

「這種藝術,其實是殺人,它是把你的頭腦簡單化,之後,個人的魅力都沒有了,而且,不光是這個可以殺人,當時,它實在的殺了人,很多老藝人被關了,殺了。」劉索拉對「簡單化」這個現象,有錐心之痛。

「我們仍是繼續宣傳性藝術的道路,我們在延續上一代,沒有改變,甚至用宣傳藝術形式去做我們的商業藝術。商業藝術在香港可以不同模式,但是,在中國商業藝術也是特別簡單的模式,繼續延續宣傳性藝術的影響,把人民的腦袋簡單化,對藝術,是一種障礙。」

無奈,這種模式性的影響,已深深滲入每個角落,藝術界存在,商業界存在,甚至教育界,總之,無處不在。

「我聽到有老師教學生說:『你們有沒有關係弄你畢業』,『你們去找關係去找份好工作』老師都是我們這一代人,為什麼老師會這樣說?因為老師都是在宣傳教育中長大的。即使女性的自我形象也是,女孩都覺得女人的一輩子都睹在一家裏,為什麼呢?這是不正常。」

伯父劉志丹為中央紅軍人物

宣傳性藝術隱含的模式性的侵害,由當時毛澤東妻子江青一手操刀,把一切唯美的各類藝術文化,統統甩進火埋或禁演,對藝術界造成沉重損失,把人的創作意欲更毀於一旦,「殺」人於無形。不過,它亦把實體的人,殺過片甲不留。

55年在北京出生的劉索拉,父親劉景是當年中央紅軍紅人劉志丹的胞弟,母親李建彤則以執筆書寫為任。李建彤誕下劉索拉後,翌年,黨為對工人進行革命傳統教育,她遂接受了工人出版社擬訂出版烈士傳記和革命回憶錄的計劃,創作大伯《劉志丹》小說。

3年間,她游走四處,搜集寫作資料,1958年,她開始提筆創作,耗時五年,終寫成《劉志丹》小說。1962年,她把書交予一名省委書記望他提交中央,徵求意見。不料這部小說,竟成反革命的罪證。

同年8月,中共中央十中全會上,毛澤東等人談論過後認為,現任國家副主席習近平的先父習仲勛「勾結劉志丹的弟弟劉景范和他愛人李建彤,合伙炮製反黨小說《劉志丹》,目的是為高崗翻案。」

筆隨意後 審查十六載

誰會料到,一本小說竟可被標籤為反黨。李建彤被「三堂會審」之餘,所有跟她接觸的、跟小說相關的人,統統株連,人數之多,如若晨星。

被查者,統統慘淡收場。習仲勛被撤掉副總理的職務,審查了十六年,被關押八年;一機部副部長白堅因「為小說提供炮彈」,在一機部被批鬥致死;出版社社長高麗生受盡肉刑,被折磨致死;其他職員被打致內傷或受電刑懲處;小說的責任編輯何家棟全家被趕到鄉下,六口人每月只給三十元生活費,母親和兩個兒子終在貧困中病死。即使沿途無數協助過李建彤的民眾,也無辜大禍臨頭。

至於,劉景及李建彤當然不能倖免。當時,毛澤東身邊隨從康生一句:「你們為甚麼不揪劉景范?他老婆寫了一本反黨小說《劉志丹》,不批他們,你們就還算革命?」全國各地,立即貼滿批判小說《劉志丹》的大字報。1968年,劉景范被指反革命,坐牢7年;李建彤則被鎖在地下室,勞動改造。

事件發生時,Sola只有7歲,但是,所有事,她看在眼內,刻在心上。所以,劉索拉用十分自信的口吻說:「我特別瞭解中國人的人性,特別理解他們,所以,我能對中國人原諒,因為我是生長在這樣的一個背景,從上到下,大人物小人物,我都瞭解。中國的老百姓特別好,特別好,特別單純,文革時,也有很多老百姓殺人,但是,一般的老百姓都有一種保護人,不害人的心。」

名為索拉 取其 So La 音符

李建彤正因自己從事文字工作,明白箇中的辛勞,再加活在政治圈中,更明白文字的風險性,所以,她要子女學習無言的藝術,更索性把三名孩子的名字以音符命名,以示其心意及決心。於是,Sola3歲時,已開始把「幼」小的指頭放在黑白鍵上,按下,按下,長大後,更索性一步一步踏入中央音樂學院修讀音樂。

由孩稚時代,以致1987年起,遠赴英倫、美國等多國,與不同音樂種類的音樂人共同創作,共同演繹,無目的性的藝術,一直是Sola的良伴。2002年,她再踏足自己的國土,可是舉目可及的都是沒有靈魂的宣傳藝術、聽到的盡是利害關係的教導,甚至無靈魂的話題,她真的感到如熱鍋上的螞蟻。

「我現在聽到年青人走在一起講的,不是房屋就是錢,我不是一個反物質的人,但是,這不是一個話題,還有別的,這卻是天天在餐廳聽到的話題。..我奇怪的是,我們怎麼去面對年青人,我們對不起年青人,如果這樣的話,我們再不反省,我們對不起下一代。」

不誤人子弟只求自我反省

但是,她堅定說,沒有野心教人,更無野心要求人反省,如跟一群音樂家合作時,她也不會絶對要求每名音樂家演奏她的曲譜,或依從她的節拍,相反,任由每人尋找自己愉快的位置,恰當的音符,一切一切,她只會要求自己。

「我想很多人不願意面對,因為要重申面對新的東西,更可能再次要觸碰傷口,更重要,可能不少人當時也參與其中。...我夠幸運,我當時把自己躲藏起來,封閉自己,把自己的感情放在自由藝術的追求上。」劉索拉特有的「冬眠」方式,就是把自己的頭栽進被指封建、反革命的傳統藝術,在家偷偷的聽唯美、純美、多元性的各類表演如京劇、河北梆子等北方傳統藝術作品。

驚夢醒覺 乍現女性悲哀

由於有這日以繼夜的接觸,當她在2008年香港新視野藝術節中與德國現代室樂團上演自己創作的歌劇《驚夢》時,她不單再仔細地抽絲剝繭理解何謂傳統藝術之餘,更不惜重申面對昔日的傷痛,不過,卻以理性的態度來剖析創立宣傳藝術,樣板戲,更藉之殺人的江青,來剖析政治藝術帶來的傷害之餘,更透過她理順,女性由盤古至今,同樣的悲劇,不斷重複,且是自己主動上演。

「香港現在很少有太太,但是,中國就有一大批,如果不是,她們都會去找有權力的男人,手法如找老闆、找有錢有權的男人,女人就是要靠男人得到自己要的,是一個悲劇。很多女人知道這就是截徑。...我往外國跑時,便有很多人跟我講,這樣的方法,這樣去謀生,...很多年青女孩以為這是截徑,沒有這個截徑,你就要多幹活,你有這個截徑,你幹一個活就得了。看這個截徑,好似好,但是,這個截徑往往不是保險的結果,它帶來的往往是反面結果。」

不過,在劉索拉眼中,她仍堅信「女人是一個非常、非常聰明,高等智商的動物!」

後記

跟一個身經百戰的藝術家做專訪,有意思!

跟一個複雜而又看透世情的藝術家做專訪,是幸事!

你目睹雙親的經歷、文革的洗劫、八九民運的沉痛,何解呼吸了廿年自由空氣後,2002年回國?

「我對中國特別有感情,我的家族是一個悲劇,很大的悲劇,但是,畢竟悲劇也要發生,...我特別不愛提,提了,就苦,不要為媒體、家庭都去苦。...那怕我個人在大陸有再多的困難,很多事情並不是做不到,但是,我不願意對大陸以外的媒體去抱怨,抱怨本身,我覺得就不是好,因為我選擇在大陸生活,我有一個典型的家,我的一家都是在這樣的政治環境長大,若我抱怨,我從生出來就應該抱怨,但是,我沒有。」

回國後,初感是怎樣?

「中國的變化很大,意識形態很模糊,不知往那裏走。中國現在崛起是因為現在有錢了,糊塗是它不是一個殖民地國,但是,意識形態上卻受著殖民地國家影響,受其文化影響,這是中國的糊塗,不應該的,因為全世界國家都知道要保存自己國家的文化特點,但是,恰恰中國現時相反,還以為西方的是先進。」

藝術家講求自由創作,在中國可以嗎?

「中國是有政治審查,我們從小長大就已經有。但是,這不是阻止藝術家的事情,這不是阻止藝術家創作的理由,這不是一個理由。....審查,全世界都有審查,我在西方國家的作品也常被審查,也有被取消的,...我不可能被審查後就跟媒體講「我今天被審查了」,這個太幼稚了,在政治上太幼稚了...人就是活在審查裏面的。」

對談中,心裏好想認識她的雙親,因為,我相信DNA。一頁又一頁翻看Sola厚厚的資料,縱有不能釋卷的情景,但亦有不能釋懷的情緒。

直至,目睹Sola的母親於1962年把《劉志丹》小說交予一名省委書記後,對方閱過後說「不能出版」後,劉媽媽火了,說:「稿子你不看就不讓出版,豈有此理!」1976年,文革結束,劉媽媽的文字獄亦告完結,但她已立即喊著要平反,無懼風浪。

劉索拉的美,原因之一是承傳了母親的DNA

沉鬱於中國經年人禍的心緒,終可有舒坦的空隙,呼呼氣,望望天,天是一片....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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