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1會客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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戲劇救國── 朱克

101藝訊 | 2009-01-06 00:00:00 | 分享到

月紅人  訪談:曲 飛  撰文:劉

舞台帷幔,緩緩上升,水銀瀉地,掌聲雷動...,
站在台中央的,
心裏譜著不同曲目,
有人戀棧它璀璨亮麗,
有人享受它脫離現實,
有人藉著它言情說志,
站在舞台73載的朱克,
曲目始終如一,
「戲劇救國」!
心曲從未改變,
「推動劇運」!

忘我現本相

「我自己走這條路好辛苦,由無到有,...我不敢對現時的戲劇界中人給予什麼忠告,大家共同努力罷,不過,我只希望他們把所學到的能夠回饋,香港其實好多留學生,但是他們做事時,是有目的地做,是為自己,並不是忘我而做。」忘我,乃現今90高齡,志在戲劇救國,推動劇運的劇壇元老朱克,一生的座右銘。

「我17歲才開始演話劇,當時演亦不是因為我喜歡話劇,而是因為日本侵略中國,我是為了抗日救國,才開始接觸話劇。」雖已年屆古稀的朱克叔,但腦際仍清楚記得,他與話劇結下73載情緣,是因打仗這「紅娘」。

193040年代,日本入侵中國,展開八年抗戰。當時仍在廣州台山市讀書的朱克,終日受著新文藝影響,小說不離手。迄至,那一個早上。

「畢業前,我們須要接受軍訓。有一天清早,滿天都是飛機,我們跑出營地仰空長望,突然,一部飛機墜毀,大家的眼球停了,口張開了,後來有消息傳來那機上的機師,剛新婚燕爾。」

朱克內心那股愛國的熱情,終缺堤般傾瀉,不可阻擋;再加上,當時坊間傳誦抗日猛將陳濟棠一句「機不可失」的四字詞,於是,這邊廂有同學突然萌生戲劇救國的意念,他二話不說,舉腳贊成,且奮不顧身。

「當時,搞劇團被視為前衛,再者,我們搞的是救國運動的劇團,會被槍決,所以,當時,我們開會要到樹林裏去。由於當時的敏感性,所以,我們利用一間女青年會的徽章藍白二色作為擋箭牌,起了一個名為藍白劇社的劇團,掩人耳目。」

策略終於成功,一夥青年人,上山下鄉,沿海遊走,目的只有一個,上演抗日戲劇,激發救國救民的情懷。

推動劇運見自我不足

但是,朱克逾演得多,逾覺得自己不足,於是,不斷自修,對劇壇影響深遠的蘇聯表演藝術家史坦尼.斯拉夫斯基,更是熱衷,與劇友們成立一個「史坦尼.斯拉夫斯基表演體系研究小組」鑽研他的戲劇理論。

「我雖然沒有到過大學讀書,但是,我好喜歡讀書要讀名著,學習就一定要學到最專業,有理有據。」就因為他的執著,所以,當香港解放後,朱克與抗戰同盟到港後,獲教會邀請他執導演筒搞話劇。

「我到港初時,其實什麼也做過,做過美國醫治肺癆藥的香港代理商,亦做過華僑的救國雜誌,但是,最終都是做戲劇,我當時只不過是一名廿餘歲的年青人,便當了導演。」

在銅鑼灣聖瑪莉亞堂上演多部外國戲,包括《母愛與妻愛》及《少奶奶的扇子》。事途,扶搖直上,更被電影公司羅致,做幕後,演台前,做編劇。他更曾被邀赴新加坡電視台出任藝術指導。

「我當時教的人好多高學歷,我雖無讀過大學,但是,我無自卑,因為我勇往直前。」朱克的真我,這四個字,表露無遺。

「我 記得有一年,我在香港話劇團執導一齣戲。當時,我見到一個人見?權貴時,如何替其寬衣,如何替其整理,我看罷真的想問「為什麼要那麼卑躬屈膝呢?」我朱克 咁窮也未做過這些事,我不是要他不卑不抗,但是,做人不該做到如斯境地吧?」尚欠十年,便走了一個世紀的朱克叔,對昔日的場面,迄今仍歷歷在目。

與志同道合者成立「香港話劇團」

朱克做過舞台劇,演過大銀幕,當然,亦有鑽進公仔箱(電視台),且先後在三間電視台做過。在他筆下的戲或導演筒下的作品,不勝枚千舉,當中,最教人驚嘆的是,當年他成立的「香港話劇團」(現時影視劇團前身)與友人改編及導演的《七十二家房客》在利舞台上演了125場後,更由舞台劇跳進電視劇,延續那不滅的神話。隨後由於各人工作繁多,劇團再沒有穩定作品發表,在1977年,港英政府成立了「市政局香港話劇團」,之後便順理成章成為今天的「香港話劇團」。

那年代,人稱朱仔的朱克,炙手可熱。可是,朱克叔樂樂大方的說「阿叔,好窮架!我導的戲,數得出有多少部有錢收!」

表 演藝術界,古往今來,受困於一個扭曲的定律,就是要先名成,才利就。朱克上演的舞台劇,手執的導演筒,大部份都是無錢入袋的作品,「莫說無錢,即使編劇只 得你一個人,導演只得你一個人,你的名字在作品上出現時,旁邊一定有?至三個人的名字。」對比現今的年代,朱克叔坦言好了,但是,仍未足夠。鑑於這樣的環 境氛圍下,他不會用秤量度現時的演員是為了做明星而演戲,抑或是為了藝術而演戲。

相反,他看重的是人心有否歪念。「我未曾為自己做過什麼大事,但是,我迄今無後悔,我就是這樣的人,輕鬆」。

年界九十 願劇運薪火相傳

此外,亦看重人是否全情投入。「我雖然在抗日戰爭時,在西關參加抗日工作,對當地的民情及風俗尤為熟悉,但是,我在90年代末,仍用了2年時間搜集西關的民情及風物,當時,我雖已年逾80歲,且剛從生死二道間逃出生天,但是,我仍編撰及導演2002年抗日味濃的《西關風情》的作品。」

永不言休的朱克叔,今年雖已90歲,但仍想著繼續做戲,支持後輩繼續推動劇運,更答應義助「團劇團」(前身灣仔劇團)今年的新戲演出。只可惜,今年初他感到身體不適,須暫住老人院舍由別人照顧,這趟終令這名一直馬不停蹄的長者感到百般滋味。

「我現在想做都做不了,好似我現時突然病倒了,那就做不成了,所以,我覺得我已走了上一段路,下一段路一定要找人接棒,否則這枝棒不知會怎樣。」

你準備好接這枝棒嗎?

後記

身邊有長者,但從沒跟九十高齡長者會面,甚至攀談,更諻論一起外走,共膳。周末的數碼港,陽光璀璨。

扶?柺杖,穿上?件毛衣的朱克叔,坐在露天的咖啡廳椅上,鏡頭內見到的他,縱老仍俱神彩,並接二連三綻放出滿分的美麗笑容,無懼火熱的陽光在頭頂上照耀他那稀疏的銀絲。

他的活,殘酷地映照身後較他年青的樹,更不濟事。

他思維的清晰,不經意的嘲諷較他年青的我,人頭豬腦。

他愛國的情操,淋漓盡致地鞭撻?無根的我,認祖歸宗。

他不休的心志,喚醒常躲懶找籍口逃避的我,是人不是龜!

(全文完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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