港人字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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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續碎散的香港——評《地文誌》 

曾卓然 | 2014-03-30 12:47:48 | 分享到

「句子飄流街上,車子和人群衝擊字粒碎散,碎玻璃路上,
也斯正等待我,把碎散句子接續。」
—— 陳智德

  【港人字講:曾卓然】學者陳潔儀在《香港小說與個人記憶》中提出「症候式閱讀」,這方法使我著迷之處,在於他為讀者提供了一個與作者一起共同建立意義的可能。那個顯現的「症候」,那些碎片,在等候著我。

  書評往往要指出一本書的獨特之處,雖不能說後無來者,最好能評之為前無古人,不過說陳智德的書獨獨不行,他念舊。如果我說一種文學技法是新的,智德大概會這樣回應:「卓然,你也說得對,不過其實我們可以找到這技法背後的文化傳承……比如在五六十年代香港的……如果我們再看早點,甚至可以上溯到上海孤島時期的……」他慢慢談開去,愈說愈起興,一點點連起,鉤連成一張張文學傳承之網。

  但我還是要說明此書的突破之處。《地文誌》以一種「追憶」的方式,以「地緣」為連結,寫出一個文藝的香港。因以追憶為結構,歷史與事件自然能突破流水帳編列的呆板作法,而用人與人、人與書、人與事件的連結為書寫脈絡。地方是人與世界交接互動的基本場所,地緣之連結,則為散文經緯之主軸,智德把個人感性記憶、文化場域記憶與時代記憶給編織成型,地緣就如飛梭之於絲線,結合成見形勢有圖景的立體織繡。

  這種寫法實行起來非常不容易。一則他要求作者具有一統敘事、議論、個人回憶等不同氣息之文字功力,務使每節兼有各種元素同時,保持每段意旨清明。二則要求實事實寫,大小事情皆有來歷,文章細節均難以敷衍生造,文路就是生活的足印,這種文章很難多寫,更不能說寫就寫。其三,也是最不能控制的,是他同樣要求讀 者對香港、對文學具有真正的興趣,不是單純的民娛康樂,而是知識份子式的關懷。我們對此書或愛之或無視之,不關心香港的人,是無法進入此書的。

  這當然是一種散文藝術上的突破。不過我想,智德還是會這樣去回應:「卓然,不過這種寫法其實也是有來歷的。說到把抄書引文發展到表達個人感情意志,有三十年代周作人的『文抄公』體。五十年代葉靈鳳的香港掌故,寫地方時有妙趣,兼有歷史價值。曹聚仁在五六十年代寫的《文壇五十年》、《上海春秋》、《我與我的世界》,就能把文學史與地方記憶、人物誌等結合,文字精到,以少許勝多許。侶倫的《向水屋筆語》,尤其是寫到舊啓德海濱一節與葉靈鳳的交流,不就把個人歷史與時代變幻熔於一爐?卓然你喜歡寫九龍城那一篇,喜歡在城寨看牙醫那一節,看《舊時香港》、《吃馬鈴薯的日子》,劉紹銘也曾寫到過,可說是歷代香港人的共同回憶。把自傳寫入大歷史,也是文人的一種共同情懷。至於關注地方的文化藝術,也斯一直努力了幾十年,遊台灣的《新果自然來》,遊大陸的《昆明的除夕》,還有《也斯的香港》。我們也許可以把這書單,繼續開列下去……」

  作家滿眼都是那些碎散的句子。轉益多師是汝師,蕭條異代不同時。智德的「症候」,是無法根治的病。那去記下那些浮世無法保持的珍貴素質的意志,終將會被證明是非常重要的事。【101】


作者簡介:嶺南大學中文系博士侯選人,研究現當代散文。現職公開大學人文社會科學院,主要教授現當代散文、新聞廣告、媒體等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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