與林克歡對話

林克歡這個名字,在香港未必人人知曉,可是在內地以致世界各地文化圈中可謂無人不曉。望透過本欄目,各位能從林老師對藝術、文化及中港台的藝術路向等多方位的真情對話中有所感悟。

個人藝術追求篇

101藝訊 | 2009-07-16 15:39:58 | 分享到

101:你覺得你自己在文化研究的領域上,你的責任是什麼?

林:我想我的責任就是盡量表達我的觀點,我想告訴我的觀眾,我的讀者,生活有很多困難,但生活並不是僅有困難,現在社會、政治、國家也好,是這種情況,但並不是一定就是這種情況,可能有另外一種的可能性,人是可以選擇的。

101:生活確實有困難,生活上你覺得最困難的事是什麼?

林: 就是我兩年半失掉了自由,失掉了尊嚴。但是,雖然我一切都失掉,但我的思想自由沒有失掉,兩年半,我想清楚我年青時代的那種理想,那種烏托邦,那種非常幼 稚,為了幸福、民族、自由那種非常單純的思想,我認識到生活有時非常殘酷的,政治是很複雜的,人要負責自己的生活就必須要看清楚這些東西,必須要承受苦 難,你要是承受苦難,你要是認識生活是很殘酷的,但是,你不會被他壓倒,我們以前會非常單純的講春天好,春天百花開放,但是,我們會想春天並不會是百花齊 放,春天也野草蓬生,不單花會長,野草會長,毒草也會長,花永遠是營養的實體,枯爛以後變成養份把你培養出來,一切生命都跟時光連在一起。

101:經歷苦同傷,應對你在藝術創作上有一定性的色彩?

林:可能,不過,假如個人的生活非常順利,他是不能從事藝術的,做藝術的一定要有各種各樣的經驗,但是,並不是有了各種各樣的經歷就能做藝術,就好似我跟鄧樹榮(香港演藝學院講師)見面,他說我們要承受生活的挫敗,他只說對一半,我們不在乎生活的挫敗,其實我們經常會在生活有 很多失敗的事情,不要看得太重,但是,我們會「長大」的。不是說,我享受失敗,那你享受失敗,你背著永遠失敗,還受得了?所以人類的聰明是,你要將這些失 敗轉化為財富,包括你的苦難,變成你對生活及生命的了解,你擁有這些東西是很榮幸的,一個經歷了重大的挫折跟一個未經歷過的人是不一樣的。

101:老師,你說你的責任就是讓人知道生活有很多困難,而這些困難離不開同社會,同政府有關,你如何能在國內的舞台上把這些困難展現出來?

林:這需要你有很多的社會,政治知識,之外,就是你對你這一行有興趣,你必須要做到舞台的一切都騙不了你。劇本、導演、燈光、舞台上的每一種我都熟悉,你必須要做到不同年代的時候是怎麼做,這樣你才能在這個空間把自己要說的話說給別人聽,不一定是政治口號,我會說不同的文化程度的了解,換句話說,我會選擇很多資料,表達以後,我這一行的專家或者觀眾能看得懂,可是,政府是無法挑出我的毛病來,或者它挑出了,我可以從理論上告訴他另外一種的解釋。

101:香港的舞台工作者,有多少人能做到你心目中舞台應有的功能?

林:我想很多人都可以,香港一班30至40多歲的舞台工作者中,有一批受過比較完整的舞台教育,對世界舞台的發展還是比較前線,所以還能夠做到一批不錯的作品,而且我剛說過香港最 令人羨慕的就是各種各樣的,舞台、技術多樣化,各種各樣什麼都可以做。現在最重要的問題,是香港的藝術家文化深度的感受比較少,歷史的深度比較少,而且又 要面對目前的生活,儘管香港的生活水平比較高,很多人疲於奔命,在疲於奔命以後,就是到劇場娛樂,哈哈一笑,有多少人覺得娛樂以外還要對精神有一種追求?

 

101:舞台另一個功能就是提升人類的精神文化,在現今步伐急速的香港,究竟要達致這個目標是否很困難?

林:不會,現在已經有很多人在做,問題在於要慢慢整理,你要一下子做到是不可能的,你看很多國家都做了幾百年。但是,香港的藝術史實只不過由70年代80年代開始,在這以前都是在做一些娛樂,它真正跟香港本土,跟香港人的生命連起來就只有3、40年罷了!它要走一段很長的時間,但是,不用灰心,還有很多優秀的人才在做。

101:那些人能給你有這遠景?

林:現在有一些比較前線的,也包括一批對藝術史培養出來的人,當中包括陳炳釗、詹瑞文、甄詠蓓、陳麗珠等,比他們年歲大一點的有鄧樹榮,其實在早期的瘋祭舞台的何應豐都不錯,他後來做的政治劇場卻沒有做好。我覺得人還是不少,但是,就要看這些人怎樣走下去,現在他們的劇場面對很大的困難,這個困難就是他們的實驗性與市場如何取得平衡,現在他們不去爭取政府資源是不可能的,政府就有這個大餅,大家要想辦法去弄大這個大餅,而不是你一塊,我一塊,然後大家爭吵,為什麼你拿得一塊大的我拿的卻是小的一塊,這會永遠罵不停。假如我們能將這塊餅弄大一點,你想想《新傾城之戀》演了25場,《男人之虎》演了91場,《東宮西宮》也演了60多場,如果能夠將這餅做得大點,之後不斷做不斷產生,去實踐我們生活中的內容,對搞戲劇的人也好,對香港也好,我就好羨慕好似巴黎、俄羅斯晚上的戲劇區,很多人去都會拿著朶花送給演員,那個氣氛非常好(笑...)那個時候,大家都把生活的煩惱放開,他們去是有一份心情去欣賞藝術家的表演,我們就利用舞台來認識生活的另一面,我們不能每年都要求一個普通人經常去看話劇,但希望這變成他們生活的部份,那他就會一年也會去一至兩次,那就非常好。

101:作為一個藝術家,作品要顧及一般觀眾還是要堅持自己的理念?

林:我以前排的戲是要為各種各樣不同的顧客服務,我肯定大量是通俗的,要為最大多數的人服務,不是為一小眾人服務的,所以我要排大量的通俗戲,同時,大家都明白我須要票房,我無票房我的劇團怎樣維持?我們一定要長大到不用靠政府的補貼才可,再者,政 府補貼的很少,所以絕大部份就是這些。但是同時,我絕不會因為你想笑,想怎麼樣我就跟你來,我是絕對不會的,我每次都要做到給觀眾一個稍稍不同,稍稍高一 點,做到出乎你意料之外的劇情,不會讓你說這些都是我知道的。我絕對不會。那就是說,你要做到稍稍不同,慢慢的提升他們的欣賞水平,但不可以在小劇場做一 些作品是你的觀眾完全不懂的。

另一種我會做的是對藝術探索的作品。對一些大學生、研究生或藝術工作者比較熟悉的作品,那我就不會理會票房問題,我可以投資小一點,做一些小製作。但是,除此之外,還有一種是導演想做的戲,有一些製作是賠錢同賠場,那是一個劇團水準的戲、一個城市、國家的水準,雖然,那是國家不會補貼的,但我仍會去做。所以,我們要做各種各樣不同的劇目來為各種各樣不同的觀眾服務。

101:比例怎樣?

林:通俗80%;小劇場的是20%。

101:你看過那麼多的戲,你最喜歡那個劇作家?

林:很多,我會欣賞幾個作家,契可夫,布萊希特,然後是荒誕派的。在他們之前的,我也有喜歡,但是,我非常喜歡契可夫,作品表面是平平淡淡的,但它頭有很多東西,生活本來就是這樣,他比別人高的就在於很多平淡的東西能看出它潛在的東西,很多悲劇的結局都是故意做出很多跟生活非常不同的情節,大喜大悲,固然非常好看,但是,能夠在最平淡的生活,在普通人的生活看出它的戲劇,這便是契可夫,是最高的,藝術性中最了不起的,而且它的戲事實上最難排,導演排不出它頭的那些東西;布萊希特對我最深的影響,就是他希望觀眾看到,舞台是可以改變生活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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