藝無止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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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麗背後 別有用心 ---《美麗的一天》

撰文:曲 飛 | 2013-08-09 00:00:00 | 分享到

  美國劇作家桑頓.懷爾德(1897-1975)進行戲劇式寓言(Dramatic Allegory)創作時,在1938年發表了獲得普立茲戲劇獎經典名劇《小城風光》(Our Town )後,此劇不停在世界各地演出超越半個世紀。有評論家指,它既是美國上演次數最多的經典戲碼,同時也是在美國戲劇中最被誤解和誤讀的作品。

  在香港製作音樂劇的旗艦劇團「演戲家族」最新作品《美麗的一天》,劇本正是改編自此劇,重新注入當代社會現象元素,以音樂劇表演形式展現出這齣歷久不衰的經典戲碼。觀賞首演後,個人認為劇團繼《遇上1941的女孩》、《邊城》、《四川好人》後,此劇將會成為藝團另一齣鎮團之寶。

死亡:永恆歸宿

  音樂劇的成功,在於藝術總監彭鎮南沒有誤解和誤讀懷爾德的原著精神。《小城風光》刻畫的是一個美國小城的小社群,居民怎樣去度過它們的日常生活。透過男女主角的家庭故事,集中敍述小城的三個不同時期(1901、1904和1911年)。在這三幕中,懷爾德分別以「日常生活」、「愛與婚姻」、「死亡」的主題襯托着表面的層次,最終用心是要帶出,如果我們對生活沒有足夠的敏銳和知覺,我們擁抱着所謂的美好生活,只會變成了一種幽閉恐懼症,一種因循守舊的幼稚幸福。所以,如果觀眾過於投入去「追劇情」都不是懷爾德的意願。縱使普遍觀眾會在第三幕裏為了女主角的死亡而痛哭流涕,懷爾德在劇本中規定,扮演「死者」的演員在說話時應該「不帶感傷,而且最重要的是,沒有哀容。」因為死亡本身就是生命的一部分,關鍵在於每個人如何解讀死亡。當然,女主角英年早逝的情節自必將觀眾情緒推向頂點,但敍述者(原著角色是舞台經理)卻在告訴我們,死亡乃永恆之歸宿,與自然中萬物的生滅並無區別時,觀眾就會突然清醒過來,拷問自己對自身死亡的看法。

  現在改編兼導演的彭鎮南深明懷爾德創作動機,所以對整體劇場氣氛的處理,十分淡然(不排除有觀眾昏昏欲睡),對於演員的情緒發放也要求克制,導演手法主要採用布萊希特的「間離敍述體」,讓觀眾對熟悉的日常生活獲得了陌生化的體悟。不過,更加精采之處在於注入香港社會元素,將故事背景移到香港五十年代以北的村落,同樣以1959、1962 和1971 年為背景,三幕分場內容大致一樣,劇情交代的都是村民軼事。在觀眾腦海建立小社區的想像是十分重要,因為只有讓觀眾有共同生活經驗的集體回憶,作品的主旨方可以彰顯出來。所以當觀眾給村落的發展和新界東北發展的社會議題扣連,感受到前人的日子是如何坎坷的時候,自然會慢慢明白自己擁有生命後,思考自己的天命是什麼?這個天命可以是買車供樓結婚生子,也可以是獻出一生照顧弱勢社群(例如德蘭修女和甘地),不過,我們先要透過對日常生活的感受,努力尋找日常生活中瑣碎之物的尊嚴,然後,再以更加清醒和反思的態度面對自己的日常生活,這樣才能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答案。

貫徹戲劇式寓言

  而負責填寫全劇歌詞的岑偉宗,透過雅俗共賞的文字,去配合懷爾德戲劇式寓言的創作風格,以非戲劇性的題材入戲,同時貫以大量的敍述性元素,令觀眾感受到鄉野的簡樸生活,同時也充滿着被時代沖洗的暗湧;對於負責作曲和編曲的音樂總監黃旨穎,她的作品充滿濃厚的百老匯音樂劇色彩,韻律耳熟能詳,令觀眾很短時間內適應和享受。不過,是否配合改編後的故事背景,則見仁見智;至於演繹方面,以首演當晚各演員的臨場表現而言,都十分專注和穩定,女主角張國穎的表現出色,歌聲悅耳。至於,兩名男女敍述者若能夠加強崗位的功能,增加「干擾」觀眾追看情節,又向觀眾進行催眠式的語言控制,相信或可令觀眾更能抽身,意識到當下的生活,其實與浩瀚無垠的時空聯成一線,最終,思考人活着是為了什麼?【101】

(原載《信報》2013年8月8日C05版)

地點:香港藝術中心壽臣劇院
日期:7月26日~28日8:00pm、7月27日~28日3:00pm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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