藝無止境

評論說法有很多種,這裡是曲飛藝評資料庫---【藝】【無】【止】【境】

進擊の娜拉

撰文:曲 飛 | 2015-05-28 10:14:06 | 分享到

  身為劇場導演,都很想向觀眾重新解讀戲劇經典作品。這股意欲最近在香港演藝學院實驗劇場、由導演系畢業生王俊豪執導易卜生《娜拉——叛亂的開始》中感受到。觀察這位劇場生力軍如何處理這部經過近140年洗禮的經典劇目後,第一個觀感是,導演努力擺脫舊社會對娜拉的故有想像,嘗試注入「殘酷劇場」(Cruel Theatre)的手法,展現屬於當代娜拉如何選擇自己的命運,就是毫不留情持刀插死丈夫後重新上路。

精神反叛

  這種手法香港觀眾並不陌生,2006年香港藝術節邀請「德國柏林列寧劇院」來港演出《娜拉》, 就是被譽為21世紀的狂暴演繹,該劇團為作品注入新生命。導演湯瑪士.奧斯特邁爾(Thomas Ostermeier)將故事由19世紀末的挪威搬到21世紀的德國柏林,結局就是以三響槍聲取代出走的關門聲,娜拉決定選擇拔槍把丈夫轟斃。當然,這種處理對某些觀眾來說難以接受,但個人認為只要沒有曲解原著精神,這種處理是值得支持和欣賞。現在王俊豪執導的版本,從導演手法角度看是有可取之處,但還須仔細處理角色的生存心理狀態,方能配合現在的「叛亂」版本。

  被稱為「現代戲劇之父」(the father of modern?drama)的19世紀七十年代挪威劇作家易卜生(Henrik Ibsen,1828-1906)累積50年寫作經驗,共寫了25部劇本,結合生活經歷,提出「精神反叛」的口號,《娜拉》就是充滿這種精神力量。筆者喜好易卜生的劇本《娜拉》並非首選,而是《培爾.金特》,因為該劇尾段是培爾.金特在剝一隻洋葱,他剝去一層又一層,當剝完整個洋葱後,他什麼也找不到!易卜生就是通過這個具有強烈象徵性的情節,突出了全劇的哲理──自私、專橫地生活的人,最終一無所有!然而《娜拉》備受關注的價值卻較《培爾.金特》多,相信是與易卜生的思想有關,因為他在《娜拉》的寫實主義風格中成功帶出社會問題,藉作品探討女性意識覺醒、階級、平權等社會、法律及政治議題,因而作品深受女權主義與馬克思主義者的喜愛。

  娜拉一直被視為代表19世紀女性,活在父權社會主義的世界,是玩偶傀儡的象徵。大多數評論意見認為娜拉最後「砰!」的一聲奪門而去,正打響了代表女性意識的覺醒。所以,當是次演出沒有這聲響時,有評論界朋友表示有點失望。但個人認為,沒有這強烈象徵意義的聲響,正如內地學者鄭杰《父權、女性和男性——關於〈玩偶之家〉的女性主義解構》一文中所言,娜拉乃易卜生以男性的角度創作出來的人物,自始至終,陷於父權社會主義的權利話語中,她的出走並非真正覺醒,只是對丈夫沒有履行父權社會主義加之於其身的責任,導致她對理想丈夫設想的幻滅而感失望。

真正覺醒

  基於這種論述,當代導演要娜拉真正覺醒,似乎就只有令她在處身於最危險的環境中,才能夠迫她作出選擇。導演王俊豪明白這個道理,加上他採用了法國重要戲劇理論家安東尼.亞陶(Antonin Artaud, 1896-1948)對「殘酷劇場」的部分定義來執導,如「殘酷劇場」給一般人的印象是,常有激烈、暴力的視聽覺場面。但是,對亞陶來說,所謂的殘酷並不是指劇中人物所受的那些苦難,而是「事物有可能對我們施加更恐怖、更必然的殘酷。我們並不自由,天有可能塌下來。」(《劇場及其複象——阿鐸戲劇文集》),而殘酷劇場的作用,就是要告訴觀眾這一點。

  現在王俊豪執導的《娜拉》到底如何令觀眾明白「事物的恐怖」?這是他最大的挑戰,而不是只給觀眾看到現在娜拉嫁給一個好像患有躁狂症的丈夫,每次出場不是聲大夾惡、情緒亢奮,就是對娜拉進行虐打,如果王俊豪能讓觀眾了解,這種家庭暴力行為到底是如何形成,娜拉大部分時間逆來順受的原因是什麼時,最後,娜拉大開殺戒的進擊行為動機方可成立,才能夠如劇名點題「叛亂的開始」。【101】

(原載《信報財經新聞》2015年05月26日C05版)

演出資料

地點:香港演藝學院 實驗劇場

場次:
2015年4月8日‑11日 (每日) 下午7時45分
2015年4月11日 (星期六) 下午2時45分


版權法及免責聲明 | 採訪邀請 | 廣告查詢

Copyright ©2007-2020 Arts Culture (Hong Kong) Limited. All Rights Reserved.